院子貓

春天的時候
妳在斜映著枝椏間光線的圓桌上
擺下了兩個奶油蛋糕 左邊是叉子 而右邊是
湯匙
妳纖細而瘦弱的肩膀上 輕躺著一片枯黃的葉
奶球呈圓周狀渲開 在伯爵紅茶裡
蛋糕則在嘴裡 記憶則在季節裡
貓咪凝著一雙琥珀色的眼
悄悄的唸下一段詩句
「那是去年秋天留下的餘韻」
春季裡妳與愛人相擁
跳著三拍子的小步舞曲
婚禮中人們喝酒
婚禮後再舉辦一個春酒野宴
繼續喝酒
山坡上小鎮的火車鳴著氣笛駛過
妳與他一同躺在酒麴釀成的雙人床上
看著彼此的臉 不停的旋轉 旋轉
花嫁 被桿進白而柔軟麵團中
讓站在彼方 祝福妳的人們吃下

但是秋天
妳出生了
豐收時人們在略嫌陳舊的草帽下歡笑
汗水沿著乾裂的風 滴在妳還安眠的搖籃上
豐收後慌默的田埂成為妳強壯獨立的脊椎
早產的紅楓化作妳未來嬌小的血肉
秋笛譜成妳的靈魂
妳堅定站立面對著二缺一的成長 如同楓比直的樹身 在秋季
卻抖落一身火紅的楓葉 好像火似的 妳竄動流轉的內裡
好像秋的軟語似的 妳的細膩與體貼
秋天的神因為豐年祭喝的醉醉的
把手輕輕撫在妳額頭上 悄悄的唸下一段詩句
「你是我火紅而哀傷的赤子」
微悲的秋季裡 縈繞著妳開懷的笑聲
在斗降如雨的紅楓葉下 妳輕輕的 輕輕的
抿著嘴笑 於是秋天也如夏天一般
成為一首不再哀傷 而輕快的
歌謠

冬季時
妳來到我的季節
我在早晨喝了一杯煮的炙烈濃郁的黑咖啡
妳確在長桌的對面
專心煮著巧克力鍋 並且隨著北風呼嘯的節奏淋上一圈一圈
的牛奶
晚上時我喝了一杯由橡木桶倒出來的威士忌
妳卻早已經睡著
誰知道妳已被北風拉去做了精靈
狂風中 冬夜有如一個被批了黑色斗篷的巨人
攤開的雙手傾瀉出那些冬季的
聖誕節 跨年 手工的圍巾 暖暖包 降雪的華岡 他反穿的外套
在妳刻意綁捲的長髮中
冬季飛快的退卻著 最後留下一顆冰塊
說是你任職精靈的時薪 已經扣除表現不好天數的酬勞了
最後一個寒流已過
我在慢慢褪色的同時 悄悄的對妳說
「我將要為妳寫一首長詩」

「當你穿起長裙」
「坐在高腳椅上 手彈著一把大吉他」
「那個時候 妳就叫夏天」
誰知道呢
如此小小的身體 卻發著高昂的聲音
妳與人們手勾著手在海邊跳舞
妳們踢散淺淹的海潮如花
妳們在沙地上畫下肖像
妳們讓夏日通紅的夕陽撫摸
再也不用詩文贅述
妳也可以知道妳的生命燦美而獨特
妳可以選擇 妳可以放棄
妳有資格驕傲自大 妳有權利放聲哭泣
妳可以輕撥地球的經度緯度所交織的琴弦彈奏樂音
妳可以拿取地球四季所呈現的各種顏色來裝飾長裙

妳如此不凡的生命 請妳珍視自己 保護自己
妹